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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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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獲新生

冬至忍著鼻息,把藥丸吞了,夏雨盤膝坐在他身後,雙掌拍在他的後背上,冬至只覺一陣涼意順著食道而下,進入左胸,迅速將心臟包裹。

雖然他一動未動,但心跳的頻率明顯在上升,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。

過了片刻,那清涼的感覺似乎遍布了全身每一處毛孔,令全身都舒爽起來,接著夏雨收回了掌力,他朝春雷點點頭,春雷迅速坐在夏雨的位置上,對著冬至的後背,推出雙掌。

冬至開始只覺得一陣熱意迅速跑遍了全身,本來就快的心跳,瞬間被點燃,狂跳如雷,仿佛就要鉆出胸腔一般。

他那天去鐵廬是見過春雷燃爐的,若自己是塊木炭說不準早就被他燒成灰燼了,稍過片刻,那熱度越來越高,仿佛有股股巖漿在血管裏流淌,摧枯拉朽般地攻城略地,游遍全身,被火巖灼傷的痛是那麽清晰,全身處處都燒得生疼。

每一種經絡都像有股股巖漿流過,最後匯聚於丹田之中,冬至的頭上開始有細密的汗珠流下,接著便是全身大汗淋漓,一身衣衫如泡水中。

冬至緊咬著下唇,不敢吭聲,即使是全身骨頭碎了,他也不能出聲,他明白,什麽都是要付出代價,他若想浴火重生,必要經歷一番烈火炙烤,經此一番苦難,他若還能活下來,一定要好好活一場,也不枉費這剔骨重生一場。

冬至看不到自己全身,只覺得全身毛孔裏湧出的都是汗水,但坐在他身前,與他雙掌相對的月溪玉卻看得清清楚楚,遍布全身的毛孔裏流出的不只是汗,還有血,甚至微閉的雙目中,也滲出細密的血珠,甚是恐怖。

冬至全身的疼痛達到了一個頂點,在這幾刻鐘裏,他如滾了一遍火焰山一般,全身滾燙,而那股集聚在丹田之中的力量,越聚越多,越聚越多,最後終於炸裂了一般地爆開,一股血腥之氣上湧,冬至一口血吐在了與他雙掌相對的月溪玉身上。

然而月溪玉已經顧及不了這些,他朝著冬至的雙手迅速輸出內力,瞬間凍住了冬至全身將要爆裂的經脈。

夏雨替換下滿頭大汗的春雷,坐在一邊的秋霜忙扶著春雷坐好,給他倒水,秋霜看著冬至已經滿面鮮血的臉,在月溪玉拍出那一掌之後,血珠凍結在了臉上,身上的衣服也結了冰,腥紅一片。

夏雨坐在冬至身後,雙掌拍向他的後心,把之前遍布冬至全身的藥力摧化,護住所有的經絡,然後又自心口處摧動飛龍之血的藥力,每經過一處經絡,月溪玉便解凍一處,這樣一路下來,慢慢重塑全身經絡。

起初還有動靜的冬至,吐完血之後,已經暈死過去,秋霜看著凍成冰人的冬至,此時又慢慢從頭往下開始解凍,被凍住的血珠也慢慢流下來,流得滿臉滿身都是,身上的衣衫,已經找不到一處銀色,完全變成了一件血衣。

夏雨催動藥力,游遍冬至的全身經絡,月溪玉解凍完經絡,卻沒有撤回掌力,反而包裹著夏雨治療的內力游走於冬至的全身。

夏雨狠狠瞪了他一眼,月溪玉沒有理會,依然顧我地摧動內力,幫助冬至重塑。

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將冬至夾在中間,足足過了一個時辰,才算把冬至的經絡又重塑一遍。

夏雨幫冬至治療完成,差點一口老血吐在竹榻之上,他看了一眼冬至身前撤回掌力就身子綿軟地坐在竹榻上的月溪玉,心裏狠狠道了一句,“活該……”

秋霜見月溪玉和夏雨的神色不對,忙扶了夏雨,從竹榻上下來。夏雨累得一頭大汗,筋疲力竭,還不忘又狠狠瞪了一眼月溪玉。

秋霜見夏雨這副模樣,很是不解地問道:“公子是哪裏出錯了嗎?為什麽要這樣?冬至還好嗎?我看冬至的樣子,好像不太好。”

夏雨接了秋霜遞過來的茶,一仰臉喝下,又朝月溪玉瞪了一眼,“你問你們家公子,他做了什麽?”

月溪玉坐在竹榻上,輕輕運功,自玉壺中引渡了一些功力,才算補上剛才虛脫的內力,他滿臉是冬至噴的血,卻還是一絲不茍地鎮定自若,他拽起衣衫,自竹榻上下來,將冬至放平,給他蓋上被子,才輕聲道:

“我知冰玉寒功法太過霸道,所以我渡給冬至的不過是純凈的內力,早就剔除了冰玉寒的寒氣,你放心,我分他三成功力,也不過是想他能自保,否則面對強敵,他該如何自處?”

月溪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朝夏雨鞠了一躬,“辛苦了……”

夏雨坐在竹椅上,對他的示弱毫不領情,反而大聲道,“胡鬧,萬一這內力他接受不了,新塑的經脈又崩壞了,你又將如何?豈不是你親手送他進鬼門關嗎。

而且,你又如何知道他能接受這內力,若不能,你會受到反噬,你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嗎?”

月溪玉苦笑了一下,“我也想過,但我隱藏了內力的七成,就這三成應該傷不了他,還有,這不是成功了嗎?”

夏雨疲憊地朝他擺擺手,不想再理會他,反而是秋霜聽懂了他們的意思,公子居然不顧夏雨的治療方案,硬是給了冬至三成的功力,難怪夏雨會生氣,公子真是太胡來了。

月溪玉沒再說什麽,他蹣跚著走出聽雨軒,早已站在門外的冬雪,看到月溪玉滿面鮮血,嚇得三魂七魄飛了一半,走上前來扶著月溪玉,“這是怎麽了?為什麽這麽狼狽?”

冬雪一直都怕見血,更害怕藥味,所以這樣的場合她一般不來,但今日是冬至的大日子,她在落雁居也呆不下去,於是就坐在聽雨軒的院子裏曬太陽。

這會看到月溪玉滿身是血的出來,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,她扶著月溪玉的手都有些抖了,這麽多年來,還是第一次看到月溪玉這副模樣。

“我沒事,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,你幫我拿套幹凈的衣服。”說完,月溪玉推開冬雪便踉踉蹌蹌地朝寒舍而去。

冬雪緊趕幾步追上他,眼看著月溪玉東倒西歪,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去的樣子,她硬是拉住他,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,才算把他送回寒舍。

月溪玉回到寒舍,盤膝坐在墨玉床上,閉目運功,等待虛脫的內息,慢慢恢覆,而被他逼進玉壺的內力也緩緩釋放了出來,重回他的身體。

正如夏雨所說,這三成功力,是他拼了命給冬至的,也是冬至拼了命接的。

萬一有一點差池,二人都會有性命之憂,但幸運地是,他成功了。

冬至重塑的經絡對他的內力沒有排斥,等他的經絡重新運轉,這三成功力便是他自己的,以後他再修煉,也不必像從頭開始那般辛苦,這是件多麽令人欣慰的事。

且不說月溪玉回房練功,休養生息,只說冬至,在春雷撤回內力之後,吐出一口鮮血,整個人就暈了過去。

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自己的,又覺得不是自己的,似乎魂魄已經脫離了身體,低頭看著自己。

之前被火燒的疼痛消失,卻又是刺骨的寒冷,冷到他在心裏瑟瑟發抖。

不久之後,他的心裏又升起一股暖意,那股暖流自心窩處開始,一絲絲流過全身的血脈,流經的每一處如春來結凍的河水,瞬間融化,溫暖起來,而那游走的魂魄似乎也一下又回到了他的身體。

冬至覺得自己如蟄伏一冬的枯木,一朝春暖,瞬間便發芽生長開來,眼前也似有一道光,突破了所有黑暗,照亮了他腦海中殘存的一絲意念,那飄乎的意念突然跑到他的眼前,問他是誰,他來自何處?他仿佛聽到有人在說話,又有人在爭吵,只是他睜不開眼,更開不了口。

之後夏雨給他擦洗,又幫他換衣服,秋霜給他餵藥的一日,他也絲毫沒有感覺,只是沈浸在一片寂靜之中。

春雷回了鐵廬繼續他的鍛造生涯,他是個粗人,聽夏雨和公子爭吵,一時也沒明白怎麽回事,只是冬至好好活了下來,讓他很是開心,從此清風築又多了一人。

第二日,夏雨來給冬至把脈,雖然冬至還在昏迷之中,經過這一場折騰,那神識蠱的毒竟然也隨著血流了出來,若是冬至醒來,以前的事應該也能記起來了吧。

夏雨不禁又在心裏暗暗責怪月溪玉胡來,幸好冬至福大命大,要不這聽雨軒第一個擡出去的死人,就非冬至莫屬了。他臨走前又寫了一副藥方讓秋霜抓了藥,囑咐她熬了給月溪玉送去。

秋霜照顧好冬至吃藥,又把給月溪玉的藥煎好端去了寒舍,一進門,看到冬雪趴在寒舍的桌子邊上睡著了,她輕輕拍了下冬雪,把冬雪叫醒,然後朝月溪玉的墨玉床上望了一眼,只見月溪玉盤膝而坐,周身被一層霧氣包裹,整個臉看起來朦朧飄乎,儼然一副神像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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